文 | 南山
一向低调的银泰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沈国军，最近频繁地、被动出现在媒体上。
“存在对公司控制权的谋求意图。”沈国军以一种清晰的态度，向上海商业零售市场传递着变革的明确信号。
上海新世界股份有限公司（600628，下称新世界）5月6日晚间公告，股东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与公司第二大股东昝圣达方面签署一致行动协议。由此，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股比例为25.2234%，导致公司第一大股东发生变化，根据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的确认，其存在对公司控制权的谋求意图。
另一边，作为国有资本出资人，新世界二股东上海市黄浦区国资委的表态耐人寻味，“在尚未看到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提出的有利于公司未来发展的规划之前，其不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
一时间，关于新世界控制权的争夺，让市场进入亢奋状态。一场事关商业类国有企业改革的好戏正在上演。
新世界的老问题
作为上海市百年历史的中华老字号企业，新世界多年来的业绩表现难言亮丽。
4月17日，新世界发布2019年年报。2019年，新世界实现营业收入16.5亿元，同比下降40.5%，2018年同期为27.8亿元；实现归母净利润0.4亿元，同比下降86.6%，2018年同期为2.7亿元；实现扣非后归母净利润-0.2亿元，同比下降108.1%。报告期内，新世界毛利率和净利率均出现下降。销售毛利率由2018年的31.66%下降至30.33%，销售净利率由9.85%下降至2.25%，盈利能力走弱。
尽管2019年业绩表变动有闭店装修的大原因，但百货业态的发展也不容乐观。
据中国百货商业协会发布的《2018-2019年中国百货零售业发展报告》，虽然2018年百货店的销售总额增长了4.2%，利润总额增长了6.4%，但百货行业式微已经成为行业共识，电商、超市、购物中心等业态无一不冲击着百货的发展。
显然，对于新世界来说，积极探索传统零售转型已成为必须完成的答卷。这家百年历史的百货公司，正面临着业态老化、客群固化、业绩下滑等问题。
而另一方面，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的出现，却恰好能给新世界的上述问题带来答案。沈国军在商业零售业，尤其是新零售领域的业绩和经验颇具说服力。
在2010年，当很多传统企业还停留在对互联网、电商等新技术力量冲击的言语攻击、抱怨甚至是藐视上时，银泰集团已经大胆进行了互联网尝试，率先成立了垂直电商网站银泰网，此后又拓展到移动互联网领域，开发了“喵街”等应用程序。银泰的这些举动甚至早过了后来跃起的蘑菇街、聚美优品等一众垂直电商。
2013年，沈国军又和马云聊起了传统百货和电商的结合，双方合作逐渐深入。2014年，阿里战略投资银泰商业，三年后，阿里联合沈国军对银泰商业进行私有化，双方在数字化、新零售等多方面的合作被推向更深层次。
至此，银泰集团在商业零售行业掀起一股线上线下融合潮流，互联网巨头们纷纷下探，入股联手实体百货，新零售产业由此进一步壮大发展。
作为深根商业零售行业的头部企业，沈国军及银泰集团显然带着行业理想而来，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也能够带来新技术、新模式和新零售的实战经验。
混改新机会？
“新世界是否可以在全国百货零售布局上迈进一步，能否成为（传统零售业）国资改革的一个契机，都值得我们期待。”前海融悦资产基金经理王章亮认为，沈国军方面此次的增持，其意义并不仅仅局限于几家企业的业务增长，而应该放到商业零售整体业态的发展变化，以及商业类国有企业所有制改革的背景下观察。
“银泰和新世界二者相互之间的可替代性较弱，反而具有很强的互补性。” 王章亮认为，如果双方能够推动良性合作，那么这有望成为国内百货零售行业最新一例混改案例。
早在2015年，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见》（下称《意见》）中，就对商业类国有企业改革的提出了明确要求。
根据《意见》要求，主业处于充分竞争行业和领域的商业类国有企业，原则上都要实行公司制股份制改革，积极引入其他国有资本或各类非国有资本实现股权多元化，国有资本可以绝对控股、相对控股，也可以参股，并着力推进整体上市。对这些国有企业，重点考核经营业绩指标、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和市场竞争能力。
对于深谙政企合作的沈国军，混改自然是业务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在社会资本参与国企混改方面，沈国军经验丰富。
早在创办银泰集团不久，沈国军就曾参与了针对宁波市规模最大的百货零售企业——宁波华联的混改进程。2000年，宁波华联出现巨额亏损，被上交所ST处理。银泰集团与ST甬华联第一大股东宁波国资局达成协议，双方通过整合优势资源，调整经营布局、优化商品结构，完善企业运营，当年就实现扭亏为盈，使企业转入良性发展。
另一个令业内称道的政企合作项目是杭州湖滨银泰in77。这个始于2007年的项目，由银泰集团与杭州上城区政府共同开发，双方合作持有物业10多年，银泰集团总投资超过70多亿元。当时，银泰集团从一开始就积极参与到一级开发中，通过规划设计、拆迁改造、新建物业，调整业态等不同方式，逐渐将杭州西边东岸打造成了浙江商旅文化融合创新发展的典范代表。
目前，杭州湖滨银泰in77总建筑面积达到30万平方米，由A、B、C、D、E五大主题街区构成，是杭州市重点商业标杆项目。经过十余年的悉心培育和深耕运营，2018年，湖滨银泰in77全年客流量达6000万，同比增长20%；全年完成销售收入45亿元，同比增长22%。2019年in77客流进一步达到6500万人次，销售总额跃升到56亿元，连续多年实现双位数增长。2019年，以in77为核心区域的杭州湖滨步行街，一举成为国家商务部确定的首批国家级步行街，是浙江省唯一一家国家级步行街，辐射带动了数十万就业人口。
沈国军此次增持新世界，是否意味着新世界混改将迎来新机遇呢？
据记者了解到，在5月初举行的一次关于新世界发展规划会议上，银泰方面已经表达了对新世界未来发展的战略思考。在其设想中，沈国军希望未来进一步夯实新世界在新经济、新技术、新文化方面的三大底层能力，着力引进江浙沪银泰会员体系共享，整合5G、IOT等新技术商业应用，塑造国潮文化、海派文化及创新文化，打造好新世界城、大丸百货两个商业特色。
整体发展目标高度一致
“我们希望发挥自身20多年商业沉淀的优势，协同上海南京路步行街，推进新世界打造面向未来的内容化、智慧化、创新型商业平台。同时筑巢引凤，打造代表上海、代表中国、面向世界的商业地标。”在上述会议中，沈国军表达了合作诚意。
据记者了解，在这个会议上，沈国军方面的发展提议得到了政府相关部门的肯定，也希望银泰集团能够积极参与新世界、南京路步行街以及上海传统商业的创新改革，或许能走出上海传统商业零售改革的新路子。
实际上，政府部门对新世界的转型发展也确实期待有嘉。1月21日，新世界曾举办一场名为“走进上市公司——新世界 新未来 传统零售转型升级”的行业论坛。黄浦区委副书记、区长巢克俭当时在论坛上表示，“黄浦区拥有丰富的商业资源和浓厚的文化积淀，能够提供独一无二的线下的场景内容和金融场景应用，希望能与更多的企业实现合作。”
如今，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的到来，将这种合作的可能推向前台。不过，上海市黄浦区国资委的表态耐人寻味。
“一方面宣示主权，不会轻易放弃，另一方面，如果你确实有足够的诚意，有很好的规划，咱们还是可以谈的。”有券商人士分析，黄浦区国资委的表态，留下了较大的回旋空间。
长期以来，黄浦区一直将新世界视为南京东路商业结构调整的样板、黄浦商旅文融合的标杆。在新世界城内部装修及外立面维修时，还曾确立要以“上海情怀、世界潮流、自然+生活”的世界级商圈理念，提升新世界的新功能、新模式，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消费项目。
而在银泰方面的规划中，引入世界多元文化时尚秀场、国际奢侈品牌旗舰店、全球潮流品牌概念店，打造汇聚全球新品的潮圣地、进博会步行街示范区，将是未来新世界的重要发展方向。
显然，关于新世界的发展定位和未来思考，沈国军及其一致行动人与黄浦区国资委之间长期坚持的目标，实际上并无二致。
对此，华泰联合证券分析认为，“银泰集团该等业态与新世界在业务模式上存在一定的竞合，但新世界主营业务的展业地域仅局限于上海市南京路步行街，在全国其他地方并不实际开展零售百货业务，与银泰集团的零售百货业务布局存在明显的地域区分，且二者的客户群体亦存在显著区别，相互之间的可替代性较弱，不存在利益冲突，不构成实质性同业竞争。”
合作临门一脚？
2020年，似乎是一个大考之年。
对于新世界来说，刚刚迎来的转型碰上了疫情的无情拍打，双重打击下的业绩低谷已是无法改变的背景画面，而2020年剩下的时间，就将是新世界能否扭转业绩表现的关键期。
对于政府部门来说，按照计划，到2020年，国企改革应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要取得决定性成果。
根据已出台的上海区域性国资国企综合改革方案，2020年上海将加快调整优化国资布局结构，加快深化授权经营体制改革，加快健全国有企业市场化经营机制。具体措施包括推动国有控股上市公司适时引进战略投资者，实施“二次混改”；深化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改革，稳妥有序将部分企业股权划转至投资运营公司等等。
而就在双方对于股权问题僵持之际，一场考察活动引人关注。
4月28日下午，上海市委书记李 强赴上海市部分大型商圈、综合商业体，实地调研促进消费工作。新世界是其中重要一站。
在全新的新世界中庭区域，李 强一边察看商业业态调整、消费文化展示，一边听取公司转型升级和开启“云购物”等新模式促消费情况汇报。他希望要组织动员商业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开展丰富多彩、独特新颖的营销活动，提供多种多样、周到贴心的商品服务，更大力度激活消费动力。李 强表示，要针对不同消费群体需求，加强精准策划，实现有效对接，让消费者有实实在在的感受度和获得感。
“为股东带来价值。”这无疑将是新世界股权之争中，各方都会认同的共识。但这种共识能否化解为真实的合作，能否促成一个混改新样本的诞生，市场将拭目以待。